这个与我看似无关实则有关的故事起源,就是因为我与她发生过几段生命的交集。
(在助残的道路上,力所能及——请看视频。)
实际上与她相比,我自认为魄力能力都不及她,至少我缺乏她的闯劲,缺乏她与死神之间相互较量的认真,缺乏创业艰难时期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反复而倔强地抉择。而我对她故事的叙写,以上种种都是我敲打键盘的驱动。
有人告诉我说:“姐,有时间了好好珍惜自己,你这么做,好与坏都是未知。”
人生处处是未知。
就像一个转身,你不知去向,
我,不知何方——都是生命的常态!
合水县“独脚女孩”刘芳芳
用眼泪浸泡的童年……
人们竭力、想方设法地想要改变发生在这个家庭中的一切,可也于事无补。
两年后,妹妹出生了。
妹妹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喜气和希望。最起码妹妹和常人无异,很健康。
自从有了妹妹,父母的活更重了。妈妈身体因长久的劳累一直不好,她的病和妹妹的奶粉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命运有时候很会愚弄人。如果一个出现智力上的问题,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各样滋味浑然不觉也就罢了,可她不仅眉目清秀、精灵异常,而且性格出奇地要强。
每天看着妹妹每天在院子里活蹦乱跳、在父母怀里撒娇,小小的她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每天父母去地里干活,奶奶帮着照料她和妹妹。
她八岁那年,奶奶正在干活,就一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奶奶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让家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找到大夫,大夫说人已经不行了,让家里准备后事。父亲忙着和村里人去山上伐木头做棺材,拉着木头要经过一条河,木头和三轮车陷进了河里。等到父亲回到家里,奶奶已经过去。
农村人特别讲究亲人弥留之际,其他亲人都能够在身边守候。看着已经去世的奶奶,她的父亲放开喉咙哭啊,哭。
奶奶去世的时候,年仅四十二岁。她八岁、妹妹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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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离开,让爷爷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对她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糟糕。只要她出现在爷爷的视野,就会受到各种言语上的伤害。
她是一个四肢不健全的孩子,可她没有选择自己生命的权利。八岁的孩子已经很能思考一些问题,每当受到爷爷无端责骂的时候,她就会蜷缩在冰冷的窑洞的土炕上哭。
“……我一直想为什么妈妈要让我出生在这个人世上,我想为啥其他孩子出生时那么健康,而我就是这样!”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和困惑过着失去奶奶照料的日子。
妈妈每天上地里干活时,中午很少回家。地都是山地,只要农忙时节,根本无暇顾及她和妹妹。所以妈妈每天会给爷爷送去米、面、油,让爷爷在家多多照料她和妹妹。可是爷爷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以吃到一碗饭,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口水都喝不到。让她小小的心灵很受伤的一件事就是:即便爷爷为他们做了饭,妹妹可以在桌子上吃饭,爷爷把饭碗向门槛上一放,理也不理她,还对她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姐姐,八岁……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的身体很难看、很难看!可是,我爬在地上像狗一样吃饭的样子,更难看!!”
为此,妈妈找爷爷理论,爷爷却恶狠狠地教训起妈妈来:“让你把这个扫把星早点扔了你不扔……活的狗都不如的样子,有啥用?”
——这样的话,她听到不止一次两次、一年两年。
自她开始懂事,她就这样在爷爷攻击性的语言环境中长大。
她恨妈妈生了她!
有一天下地回家看到女儿的馒头被村里的孩子偷走饿得大哭,妈妈又一次去哀求爷爷,让爷爷多帮帮孩子、帮帮这个家。可是爷爷还是来了一句:“生出这样的孩子还不早早死了算了!”
“你死!你比我老,你应该先死,你死了我再死!”——那天听到爷爷这么骂妈妈,她再也不能压住装在腔子里的怒火,冲着爷爷大喊了起来。
养了几年的孙女竟然敢顶嘴!爷爷捡起地上的木棍冲向她,妈妈看到一下子扑了过来,护住了她。可棍子打在妈妈身上,疼在她的心上。
从此,她学会和和爷爷顶嘴、和爸爸顶嘴,有时候还和妈妈顶嘴。
她恨妈妈生了不健康的她,让她在世受人白眼;她恨爸爸胆小怕事,不能保护她和妈妈;她恨爷爷心狠——她的身体是老天爷给的,为啥爷爷能喜欢妹妹,却让她死……
从此,妈妈每天上地前,就提前把馒头用塑料袋子装着,挂在窑洞前的楔子上,再挂一瓶水,让她和妹妹饿了取着吃。
就这样,她们姐妹俩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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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别喜欢聪明伶俐的妹妹,妹妹也非常疼爱多病多难的姐姐。两个孤独的小姐妹平日里惺惺相惜,相互取暖。
每天饿了,姐妹俩就取挂在墙上的馒头和水。妈妈怕馒头挂得太低会让村里的孩子偷,就挂得很高;饿得时候她就爬在地上,妹妹站在她身上取。有时候遇到村里恶作剧的孩子,会偷走馒头,她和娃娃一饿就是一天。
为了陪她,妹妹一直不能去村里和其他伙伴一起玩耍,妹妹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里孤单。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她也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妹妹;可她希望有个小伙伴的愿望比谁都强烈:她希望村里的孩子们都来找她,她也希望村里的大人孩子都能接受她。可是只要她爬下床、爬过院子、爬出大门,爷爷和爸爸都会骂她、嫌她丢人。
如果,孤独是世界上最难形容的字眼,她就是在这种最难形容的里苟且。
“长大后看到电视剧里说童年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我的童年我不敢想。”
——是啊,嬉戏打闹,上山下河,爬高走低,跳绳……哪一样她可以玩呢!
她只有一方土炕,一间窑洞,一扇窗,窗外无尽的天空和被树木遮挡的大山。
也许,遮挡她的不是灰土土的院墙和成排的刺槐,是她无可选择的生活对她的遗弃。她强烈地渴望走出大门的那颗心被八年的时光磨烂了。她走在时光的夹缝里,醒来时得到的是冰冷的世态,是每天感受得到的妈妈表情的沉重,和爸爸于世无争。
村里的孩子嫌弃她,也因此而开始嫌弃她心爱的妹妹。有意无意间,她们姐妹俩一直受同村孩子的打骂欺负。孩子们像商量好似的,只要看到她和妹妹的影子,准会伙同一起取笑她。妹妹用弱小的身躯和言语进行回击、保护她。她难过和伤心的,就是每次受人欺负时,她不但不能保护妹妹,还让妹妹为了保护她而受到更大、更多的伤害和敌意。所以,妹妹挨得打比她多,挨得骂比她多,掉的眼泪比她多。
苦难和快乐是一对孪生兄弟。
虽然她是在哭声和泪水中泡大的孩子,可她也有过两年美好的时光。
在她六岁到八岁的时候,每天只要家里无人,她就被妹妹扶着下炕;然后,她爬出窑洞、她过畅亮瓦蓝的院子,爬出她家的大门洞。她爬在地上向前走,妹妹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她。她爬在路上看行人,爬上崖面看大山,爬出村口看村里的孩子们玩耍。有一天因为贪玩回家晚了,她和妹妹怕被家人发现挨打,妹妹就开始扯树上的树枝。只见妹妹瘦小的身体抓住树身,然后折断树上最大的枝条。
妹妹把折断的枝条铺在地上,帮她爬在枝条最稠密的地方,然后,只见妹妹提起树杆,让她爬在树杆上,小小的身躯倔强而高大。在邻居和孩子们异样的眼光中,妹妹成了她的小棉袄、小天使,和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骄傲和感动……看着妹妹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懂得照顾她、体恤她,她一边哭一边发誓: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像一个姐姐那样照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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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的病痛她无法忍受,另外一件事更是戳中了她身体中最柔软的、最疼痛的地方……
那天,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一块旧布料回家交给了妈妈,妈妈坐在炕上在缝制东西。到了第二天,妈妈给八岁的妹妹穿上了新衣服,梳了头。妹妹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本身让她羡慕不已,不料吃过饭,妈妈和爸爸说起给妹妹报名上学的事。听到妹妹要上学,她马上从炕上爬了起来,哭着对妈妈说:“妈,我也想上学,我想和妹妹一起上学!”
爸爸听了她的话,笑着告诉她说先给妹妹报名,然后再给她报名。
可是这一等,就让她等了十几年……
生活这次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自小她就渴望着有一天能够背着书包和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学。看着村里的孩子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地在外面玩耍、放学的路上背诵歌谣,她听了心里即开心又羡慕。而她连大门口都走不出去。她只能站在自家的大门口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以慰内心的无聊和寂寞,她望着门前的山路弯弯伸向山外,她望着鸟儿飞、看着远处的山头上孩子笑;她眼睛望酸了,眼泪就巴答巴答地流下来,在她的心里流成一条悲伤的河……
伙伴远离了她,家人每天忙于干活顾不上她,村里的大人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和她在一起玩耍——她的世界似乎也抛弃了她!
几寸见圆的窑洞内,孤独和痛苦纠缠着她。她已经能够独自思考一些事情,她苦思冥想:如何才能不受外人的排斥与非议?虽然不到十岁,她也能听懂人们说的话、看人的眼色了。而她感受到的、她对生活的唯一理解与体验却是:她活着就是造孽、她是一个不吉利的人、她的出现会给人带来晦气……
妹妹上了学,她再也不能、也不敢爬着去外面玩了。
她再也看不到山上的野花,听不到野外鸟鸣。
因为,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妹妹,再也没人保护她了……
个人
简介
袁文君,女,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庆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庆阳市汇泽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理事长,庆阳市雨润环江爱心协会发起人,专业社会工作者,资深公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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