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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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7 0:53:00

作者

谢决明

形色注册名“期野益智花”,自然爱好者

历史中有很多扑朔迷离的东西,让喜欢历史的人沉溺于探寻真相的乐趣之中,其中不乏很多自然之谜,用鸩的羽毛制毒酒无疑是最为引人入胜的传说之一。

我于年在台湾的《鸟禽天地》杂志上写过一篇相关的文字,如今老碗盛新酒,旧事重提,是因为有了新的感悟,写出来跟大家分享。

汉代以来,有关鸩酒的记载就常出现在史料中,《史记》《汉书》中都可以查到王公贵族用赐酒的手段夺人性命。多年前我还坚持认为,剧毒的鸩鸟应该在自然界是确实(或者曾经)存在过的,在史料中找线索是通常的做法。下面是一些著名的记载:

《左传·闵元年》:宴安酖毒不可怀也

《注》:酖与鸩通

《左传·正义》:鸩鸟食蝮以羽翮擽酒水中饮之则杀人按左传鸩毒字皆作酖假借也。

线索:这种鸟是吃毒蛇的

《广志》:鸩形似鹰大如鹗毛黑喙长食蛇及橡实;

线索:鸩的形态似鹰

郭璞云《山海经》:鸩大如雕紫绿色长颈赤喙食蝮蛇之头雄名运日雌名阴谐也。

线索:体型较大的猛禽,有性别差异

《山海经》:瑶碧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雉,恒食蜚,名曰鸩。又通作酖;

线索:外形像野鸡

《朝野佥载》: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处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鸩鸟食水之处即有犀牛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为鸩食蛇之故。

线索:鸩跟犀牛同处,犀牛历来是南方物种,那么鸩也可能是南方的

现在让我们来梳理一下史料中关于“鸩”的一些特征:

它像鹰,考虑到古人对于猛禽的描述多元化,它可能就是一种体型较大的猛禽;

它吃毒蛇;

羽毛黑色;(嘴)喙长,红色;

雌雄外形可能有所不同。

南方物种

于是,在我的认知中,有两种鸟最为接近描述的线索:

蛇雕,最有名的吃蛇猛禽,羽毛深色,尤其在远处逆光下看起来真的有点黑色;

黑鹳:羽毛黑色带有金属绿色反光,嘴红色,最符合郭璞描述的有关长颈赤喙的描述,羽毛颜色特点也一致,这种大型鸟的食谱中应该也包括野外偶然遇到的蛇类。

为了比较直观地说明两种鸟跟传说中的鸩有多少相似,我做了下面这个表格:

在全球范围内,外形描述跟鸩接近的还有长颈长腿的蛇鹫,但它在古代从来没有出现在非洲大陆以外的地方,基本可以排除。

蛇雕是吃蛇的大神

它们在逆光环境下看起来真有点黑色的

图片提供:

求远

苍凉的黑鹳,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图片提供:

幼儿园~小小班

在诸多的史料中,鸩这种毒鸟似乎是信誓旦旦地存在的,鸩酒的历史可以从秦汉时代一直追溯到清代,远从大秦帝国最牛商人吕不韦饮鸩自杀,近到清代的《辨证录·中毒门》记载:

人有饮吞鸩酒,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

这种只需把羽毛在酒中划过,就能无形下毒的方法,确实迷倒了很多潜意识里想杀人的权贵,因此有官员到南方重价求鸩,譬如《晋书·石崇传》载,当时鸩鸟在北方是违禁品,石崇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时,将重金购买得到的一只鸩幼鸟作为拉关系的奇货,送给在京的后军将军王恺,此事被司隶校尉傅祗告密给晋惠帝,皇帝原谅了石崇和王恺,只把鸩鸟在街上当众烧死;

《晋书·穆帝本纪》载,王饶向东晋穆帝献鸩鸟一只,穆帝大怒,认为臣下献此剧毒之物,是认为皇帝有害人心态,是对皇上盛德的亵渎,于是把这个马屁拍错地方的倒霉鬼鞭打二百示惩,鸩鸟也在大街上烧死了,让老百姓都知道皇帝不是小人。

因为南方蛇多

蛇雕这种猛禽基本上只在南方才能见到

摄影者见照片水印

黑鹳是北方的鸟

古代北方文人在描述鸩的模样时

脑海里大概会出现这样的形象

图片由自贡鸟会一凡老师提供

以上就是我以前对于鸩鸟的一些基本认知。

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事实:

真的有哪种鸟的羽毛可以承担起这样有效的杀人作用吗?既然宫廷贵族在实际生活中要接触甚至用到鸩酒,那肯定是要制作这种毒酒的,从现代科学常识看,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如果他们制作的毒酒用的根本不是“鸩鸟”的羽毛,谎言就很容易拆穿,为什么还要让这样的谎言延续几千年呢?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但是从逻辑上分析,它确实是存在的:历代皇帝用有毒植物中生物碱和无机矿物中的毒药制作毒酒,对外却统一口径说“那是鸩鸟羽毛在酒里轻轻一划的产物”,让老百姓甚至官员们坚(迷)信有这样的毒鸟存在,千方百计地也想要得到它,但如法炮制却永远也造不出那种传说中的毒酒来!

不同朝代的皇帝们为什么愿意共同保守这样一个秘密?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利益需求,想要冠冕堂皇地,无耻地剥夺他人性命而不用承担道德法律(如果有法律的话)责任,这是所有权贵阶层的特权,这种念头并不因为朝代的更替而有所良心发现。

据《昨非庵日纂》卷十一载,北宋宫内旧制,储有御用毒药七种,均四川、两广所贡。鸩只排到第三等,一、二等的其毒更烈,只要闻一下就毙命。民间名气很大的毒药砒霜在这七种内廷毒药中根本排不上号,原因是其毒性太弱,够不上宫廷毒物的资格。

解释一下,所谓的宫内旧制,指的就是一帮满足封建帝王特殊需要的专业技术手段,包括毒酒毒药的制作(古代民间通常是不会出现像金庸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用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手段拍碎人的天灵盖而可以继续淡定参加武林大会的情节的,只有皇帝杀人不用追究);怎样把男人变得不男不女(宫廷防出轨的阉割手术在中国古代民间外科手术水平普遍低迷的大势下一枝独秀);以及各种变态玩弄性命的秘方(包括房中术、炼丹术)……

皇家各种的秘密被历代的皇家守着、传承着,在史书中却没有留下太多鸿爪雪泥的痕迹,这真是一种很特别的文化,这样的说法可以从另一种动物——京巴犬的身世上得到印证。

如今人所尽知的京巴犬起源于中国,从秦始皇时代就已经作为皇宫的玩赏犬(很多人会感到意外吧?),一直延续到清王朝,然而民间对这种狗狗却没有多少认知。

最早有关京巴犬的记载是从8世纪的唐代开始的,从有记载起就一直仅限于皇族饲养,民间私养会惹祸上身。据史料记载,唐代就有人因偷运北京犬而被判刑的事例;晚清慈禧太后非常喜欢这种狗,由于当时有了西方画师以及摄影设备的问世,绝大多数人在以后才在宫廷画作中见到京巴的真容。当时除了皇宫和王公大臣可以饲养北京犬外,一般平民仍不许养,否则要以僭越罪受到严惩。

意识到号称有数千年文明的古国,其不同种姓的所有当家人几乎都不约而同、一成不变地延续传承着如何奴役子民的方式和思维,真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所谓的蛇雕、黑鹳之类的鸟都是无辜背锅的,被皇家蒙蔽几千年的老百姓傻傻地认为真有那样的鸩鸟存在,很多鸟没有害人,却因此而被人所害,想来令人唏嘘。

鸩鸟事件还有让人感到意外的后续故事,世界上真的发现了有毒的鸟!

年10月和12月,美国的Scinc和Popl周刊发表了“世界首次发现毒鸟”的报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年,学者Jack在新几内亚调查极乐鸟,从捕鸟网上摘鸟时,他的手被一种黄鹂大小,头部黑色,身体橙红色的鸟的爪子抓伤了,于是他习惯性地用舌头舔伤口,结果嘴唇和舌头发麻达四个小时,他当时以为大概是自己的手碰到了有毒植物,这在无法讲究卫生的野外考察中是常有的事情,也没有在意。

两周后,他的同事在处理同一种鸟类的时候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于是引起了Jack的注意,决意研究这种被命名为黑头林鵙鹟(Pitohuidichrous)的鸟类。(鵙,音“菊”)

黑头林鵙鹟(Pitohuidichrous)

作者见水印

年研究项目启动,为了排除是植物造成的中毒,他特意摘了几片黑头林鵙鹟的羽毛含在嘴里(不要奇怪,野外工作者啥都敢往嘴里放的),结果如愿得到了那种麻木感,初步证实羽毛里可能真的“有料”。

在征得当地政府同意的情况下,他捕捉了几只黑头林鵙鹟以及跟它同属的锈色林鵙鹟(Pitohuifrruginus)和杂色林鵙鹟(Pitohuikirhocphalus)(依据最新的分类结果,林鵙鹟被重新分成四种,杂色林鵙鹟归入北方多变种,锈色林鵙鹟命名为四王岛林鵙鹟,见文末的图)回国进行实验室分析,结果发现这类鸟能在体内合成某种毒素,皮肤和羽毛具有较大的毒性,肌肉和内脏的毒性次之,毒性较大的依次为黑头林鵙鹟、杂色林鵙鹟和锈色林鵙鹟,这种毒素跟南美箭毒蛙的毒性类似,具有一定的防御性效果。

印尼当地人普遍有养鸟的习俗

一凡老师在印尼马诺夸里的一家理发店里拍到的黑头林鵙鹟

图片提供:李一凡

文字中提到的另一种四王岛林鵙鹟(Pitohuicrvinivntris)

照片提供:李一凡

科普一下,在英文中,“有毒”常两个词表述,分别是poison和vnom,poison指被动性的有毒,如毒蘑菇和河豚的毒,不去吃它不会中毒;vnom指用毒主动攻击人的注毒,如毒蛇和毒蜘蛛的毒,而传说中的鸩鸟和现实中的林鵙鹟所具有的毒,则属于poison。

我后来在国外关于林鵙鹟的报道中看到,有研究者认为林鵙鹟这类鸟本身并没有poison(毒),羽毛和皮肤中的毒性很可能来自这些鸟主动采集有毒的植物或昆虫用来擦羽毛,以驱赶体表的寄生虫。现在人们也发现,人工养殖的河豚和箭毒蛙都失去了毒性,它们身上的防御性毒性可能来自野外环境中的食物,吃了这些食物后,体内才有毒素的积累。

不管鸩鸟是真的存在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都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黑头林鵙鹟(右下)和它的同属堂兄弟(左上四王岛林鵙鹟;右上北方多变林鵙鹟;左下南方多变林鵙鹟)

跟想象中恐怖的鸩是不是有差距?

图片摘自H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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