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仗人势张春阳正月初五的早晨,我正在清理甬道上的积雪。一辆轿车从门前公路上疾驰而过。路面上的雪花,起了漩涡似的,漫天飞舞。小有却扬起四蹄儿,甩着尾巴,一股脑儿,拼了命似的冲出去,全不顾雪天路滑摔个四仰八叉,更不管雪花飞舞阻隔视线。我越喊它冲得越猛,越不理会我。我不担心它会追上汽车把车轮咬坏,而是担心后面再来一辆轿车撞着它,小命弄不好就呜呼了。任凭我扯着嗓子吼,它根本不理会我。估计在告诉我,在这样的天气里,只有它这样带着高度摩擦系数轮子的才可以快速奔跑。这辆小汽车如此速度,是全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容易出安全事故的。雪天路滑,理当慢行,要是从安全这个角度去分析小有的追赶行为倒也可以理解啊。至于驾驶员能不能理解它,倒也在其次,算是一份正能量吧。身居乡下,随风随俗。正月初二的晚上是祭财神,祈祷新的一年财运亨通,财源广进。通常是放点烟花、礼炮之类的,振奋一下精神。“刺刺……”导火索刚一点燃,我转身就逃,躲到安全地带。不料,小有却一扭身从我身边冲了出去。天啊,它扎煞脖子上的毛发,像个小狮子似的,扑向礼炮。礼炮可是不长眼的。单说,那礼花弹冲出来的力气,就可以把它顶到天空玩个度的大回环,然后像一个熟透的杏子,扑哧一声,摔在地上,四零八半。要是礼花弹在它的体内爆炸了,不知是什么模样了,弄不好会成为一个烧烤架上四蹄张开的烤乳猪的模样。“嘭——咔”一颗礼花弹冲上天空。它一折身转了回来。“小有,有!”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赶紧厉声呵斥,生怕它受到伤害。大过年的,无论是谁受到伤害,都不是咱们愿意看到的吉祥之事。这一喊,不如不喊,倒起了反作用。它脾气更大了,掉头又扑了回去,居然要抬起两个前蹄要爬到礼炮上面扑咬。天哪,真是无知者无畏。你以为你自己那一身皮袄是金刚罩铁布衫,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个礼花弹要是真的打到你的身上,你立马就得变成一个小火球,嗷嗷直叫四处乱串,说不准会钻进柴火垛里。弄不好,引起火灾,就麻烦了。我惶恐不安,不知所措,不敢再叫喊。嘿,怪了,它也不再往上扑了,一点点溜到我身边来了,只是仰头看着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气哼哼的,似乎我再给它一点指示还会冲了出去。我可不敢再看它。真是弄不懂它。瞥见它已远离了那个礼炮,我是一声不出,生怕它那小暴脾气,再次发作。它这暴脾气,我第一次领教应该是在年的5月的一天。其实那时候,小有还没有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爱妻总是把饭后的残羹冷炙倒在一个快餐盒里放在院门的左侧,她说不知谁家的狗大概是没有人喂养,总在咱家的房前屋后捡东西吃,怪可怜的。每天早上我每天开大门准备倒垃圾的时候,它都准时地在距我十几米远的地方低着头,斜着眼睛望着,随时都准备逃离。小有应该是京巴犬的后裔:白色,短腿,宽面,圆眼,鼻吻上仰;双耳下垂;前大后小的躯干和颈部的长毛使其形似一只小雄狮。只是长长的尾巴和后腿之间拖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色球状物,和几个没有脱净的长毛擀搅在一起的毛旮瘩。熟悉之后,给它洗洗澡,把后腿外侧的毛毛球和污秽物清理干净,应该是蛮可爱的。庄稼院有句俗话,“家里来条狗,日子年年有”,但是,这狗到底是没人要的流浪狗,还是谁家丢失的小狗,两说呢?起个名字就叫“小有”,就这样养着吧。豆见草,没有好。这不,到了五月,利用周末赶紧锄豆田的草吧。我锄草,小有也跟着在豆田里玩耍:或卧在垅沟里四脚朝天地打滚,或追着尾巴呜呜呜地转圈;时而冲着蹲在枣树枝桠的黑嘴白腹喜鹊吠叫,时而撵着邻居家的前来觅食的母鸡乱飞。这小家伙,缺乏规矩,我虽看不惯,倒也不反对人家快活自在的生活嘛。然而,就在这时,麻烦来了。它居然冲着从旁边经过的四舅汪汪汪地吠叫了起来,一声紧过一声,像一个披头散发的泼妇在骂大街。它低垂着尾巴,直往四舅跟前奔,像是有刻骨的仇恨准备要撕咬的意思,生怕人家不知道在吼他。四舅都快七十岁了,是村里干瘦的一个老头。你说,这个不懂礼节的小有如此放肆,人家一定会心生不快的。要是真踢狗两脚,咱还觉得没面子。打狗看主人吗。我急忙停下活计,主动和人家解释:“四舅,这条狗也不知是谁家的?跑我这里,没管教,管闲事!您踢它一脚。”乡里乡亲的,只要你礼数到了,大家都是可以互相理解和谅解的吗,应该不是丁是丁卯是卯。四舅没有踢狗。四舅停下来,站在那里和我聊了起来。他的话让我震惊。原来,这条狗是他家的。两年前,一个收猪的从登沙河的一户人家抱来的。其中的一条被他留下了,拴起来看家护院,后来发现它不会叫,啥事也不管,整天拽着锁链转圈,像驴拉磨似的,经常被搅在铁棍上。四舅母说养了个白吃饱,不管事,就不要它了:不喂它食物,用竹条子抽它、轰它。它不走,总是在这房前屋后转转。四舅母告诉儿子大强,把它装进尼龙丝袋子里,骑摩托车载到远处扔了,别让她再看到它,看到这条瘦狗,就觉得别扭,心里烦躁,像血管被堵了一样。大强把它扔到十公里外洼子店水库。不曾想,过了一些天,这狗又回来啦。浑身长毛一绺一绺的,瘦得像根刺,眼睛黯淡无光,直勾勾的,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三条腿走路,一条腿在身后拖着,不是被别人打了,就是被恶狗咬了。走走歇歇,若是有人撵它,根本不逃,只有咧嘴嗷嗷哼叫的本事了。也好,这长相,穿街走巷的那些专门收鸡鹅鸭狗也看不上眼,否则的话,早已成为别人的下酒菜啦。不过,它再也没回四舅家,偶尔在村屯的垃圾堆旁能看到它瘦骨嶙峋的身影。“这小狗,有点福,落个好人家了。你看,现在还会管事了啦。”四舅笑着走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那一刻,我决定收养它:喂食,洗澡,剪发,防疫,驱虫,嬉戏,玩耍……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两幕——狗仗人势。作者:张春阳单位:大连市普兰店区大刘家中心小学邮编:邮箱:.